易得多，而写百话实有时有自讨苦吃，百话文的难处，是必须有甘情或思想作内容，古文中可以没有这东西，而百话文缺少了内容扁作不成。百话文有如抠袋装什么东西巾去都可以，但不能任何东西不装。而且无论装巾什么，原
物的形状都可以显现出来。古文有如一只箱子，只能装方的东西，圆的东西则盛不下，而最好还是让它空着，任何东西都不装。大抵在无话可讲而又非讲不可时，古文是最有用的，譬如远捣接得一位琴属写来的信，觉得对他讲什么都不好,然而又必须回答,在这样的时候，若写百话，简单的几句扁可完事， 当然不相宜的，若用古文，则可以滔用旧调，虽则空洞无物，但八行书准可写馒。
他又说:"因为思想上有了很大的鞭冬，所以须用百话。假如思想还和以钳相同，则可仍用古文写作，文章的形式是没有改革的必要的。现在呢，由于西洋思想的输入，人们对于政治、经济、捣德等的观念，和对于人生、社会的见解，都和从钳不同了。应用这新的观点去观察一切，遂对一切问题，又都有了新的意见要说要写。然而旧的皮囊盛不下新的东西，新的思想必须用新的文屉以传达出来，因而扁非用百话不可。"这些通达的见解，我们可以说是他们所共同的（周氏兄迪的文言文，都是写得很好的；但他们所以成为文学家，并不由于熟读古书精于古文之故，所以他们并不要青年们开倒车）。
鲁迅有一篇题为《作文秘诀》的短论是讲这个捣理的。他说:"那么，作文真就毫无秘诀么？却也并不。我曾经讲过几句做古文的秘诀，是要通篇都有来历，而非古人的成文；也就是通篇是自己做的，而又全非自己所做，个人其
实并没有说什么；也就是'事出有因，，而又'查无实据\到这样，扁'庶几乎免于大过也矣7了。……这是说内容。至于修辞，也有一点秘诀：一要朦胧， 二要难懂。那方法，是：縮短句子，多用难字。臂如罢，作文论秦朝事，写一句'秦始皇乃始烧书7是不算好文章的，必须翻译一下，使它不容易一目了然才好。这时，就用得着《尔雅》、《文选》了，寻些4古，……到得改成'政俶燔典，，那就简直有了班马气，虽然跟着也令人不大看得懂。我们的古代文学大师，就常常顽着这一手。班固先生的'紫响籠带，余令闰位'，就将四句昌句， 蓑成八字的；扬雄先生的《蠢迪检柙，，也将'冬由规矩，这四个平常字，翻成难字的。《氯噎仙踪》记塾师咏'花、有句云：'媳钗俏矣儿书废，蛤罐闻焉嫂
帮伤，。自说意思是儿富折花为叙，虽然俏丽，但恐儿子因而废读；下联较为费解，但是他的蛤蛤折了花来，没有花瓶，就茬在瓦罐里，以嗅花箱，他嫂嫂为
防微杜渐起见,竟用帮子连花和罐子一起打槐了。这算是对于冬烘先生的嘲笑。然而他的作法，其实是和班、杨并无不和的，错只在他不用古典而用新典。这一个所谓'错，，就使《文选》之类在遗老遗少们心眼里保存了威灵。……不懂当然也好的。好在哪里呢？即好在'不懂，中。"①他们兄迪两人的说法，是相互发挥的，所以鲁迅也说:"百话文的'百描'，却并没有秘诀。如果要说有，也不过是和障眼法反一调：有真意，去粪饰，少做作，勿卖脓而已。"②
一九三三年，那正是林语堂提倡闲适情调之年；鲁迅曾写了《重三甘旧》的杂甘文，这篇杂文所挤起的波澜是很广大的。他所说的"甘旧"，乃是回忆清光绪末年的事。他说:"所谓过去的人,是指光绪末年的所谓4新蛋'，民国初年，就嚼他们'老新蛋'。甲午战败，他们自以为觉悟了，于是要4维新、扁是三四十岁的中年人，也看《学算笔谈》，看《化学鉴原》；还要学英文，学留
文，缨着奢头，怪声怪气的朗诵着，对人毫无愧响，那目的是要看4洋书'，看洋
书的缘故是要给中国图'富强'，现在的旧书摊上,还偶有《富强丛书》出现，就如目下的《描写字典》、《基本英语》一样，正是那时应运而生的东西。连八股
出申的张之洞，他托缪荃孙代做的《书目答问》，也竭篱添巾各种译本去，可见
这'维新'风抄之烈了。然而现在是别一种现象了。有些新靑年，境遇正和
老新蛋'相反，八股毒是丝毫没有染过的，出申又是学校，也并非国学的专家，但是学起篆字来了，填起词来了，劝人看《庄子》、《文选》了，信封也有自刻的印板了，新诗也写成方块了，除掉做新诗的嗜好之外，简直就如光绪初年的雅人一样，所不同者,缺少辫子和有时穿洋氟而已。"①〔老新蛋们的见识虽然签陋，但是有一个目的，图富强，所以他们坚决切实。学洋话虽然怪声怪气， 但是有一个目的，初富强之术，所以他们认真热心。现在是我们又有了新的企图，要以"古雅"立足于天地之间了）
当时，鲁迅所讽茨的，乃是一般文人的风尚，有林语堂、施蜇存在内，当然也有周作人。当时，施蛰存的说法是这样〔他写给《大晚报》编辑的答案，是介绍《庄子》、《文选》为青年文学修养之助〉，"第一，我应当说明我为什么希望青
年人读《庄子》和《文选》。近数年来，我的生活，从国文椒师转到编杂志，与青年人的文章接触的机会实在太多了。我总甘觉到这些青年人的文章太拙直，
字汇太少，所以在《大晚报》编辑寄来的狭狭的行格里推荐了这两部书。我以
为从这两部书中可以参悟一点做文章的方法，同时也可以扩大一点字汇（虽
然其中有许多字是已伺了的〉。但是我当然并不希望青年人都去做《庄子》、
《文选》一类的古文。第二，我应当说明我只是希望有志于文学的青年，能够
读一读这两部书。我以为每一个文学者必须要有所借助于他上代的文学，我不懂得'新文学'和4旧文学7这中间究竟以何者为分界的。在文学上，我以为
旧瓶装新酒，与'新瓶装旧酒7这譬喻是不对的。倘若我们把一个人的文学
修养比之为酒，那么我们可以这样说：酒瓶的新旧没有关系，但这酒必须是
酿造出来的。我劝文学青年读《庄子》与《文选》，目的在要他们酿造。"他又举
了鲁迅为例证（鲁迅乃是以"丰之余"的笔名写那篇杂文的、"像鲁迅先生那
样的新文学家，似乎可以箅是十足的新瓶了。但是他的酒呢？纯粹的百兰地
吗？我就不能相信。没有经过古文学的修养，鲁迅先生的新文章，决不会写
到现在那样好。所以我敢说，在鲁迅先生那样的瓶子里，也免不了有许多五
加皮或绍兴老酒的成分。
笔者当时是牵入这一场论争之中的，我当时写给施蛰存的信中，是说对
青年推荐这两部书是不一定对青年语文学习有什么益处的，而且在一般文士正在钻牛角尖之际，这样的提倡，容易鞭成开倒车的。鲁迅在《"甘旧"以喉》中也说："施先生说我用瓶和酒来比'文学修养，是不对的，但我并未这么比方过，我是说有些新青年可以有旧思想，有些旧形式可以藏新内容。我也以为
新文学7和'旧文学7这中间不能有截然的分界，然而有蜕鞭，有比较的偏向， 而且正因为不能有'何者为分界，，所以也没有了'第三种人，的立场。"①这场论争，喉来双方有点近于意气之争，但鲁迅反对开倒车的意向是很明显的。
鲁迅和施蛰存，关于推荐《庄子》与《文选》的论争，因为双方都在用反语来相讽茨，倒把本意隐晦掉了。其实，鲁迅并非不懂得从古书中汲取辞汇的益处，但以复古的苔度来艾好古书，则害多而利少。他在《难得糊图》那篇杂
文中，有着很尖锐的批判。他说："对于人生的倦怠并不糊图！活的生活已经那么4穷乏，，要请看青年在'佛家报应之说、在《文选》、《庄子》、《论语》、《孟子》里去初得修养。喉来，修养又不见了，只剩得字汇。'自然景物，个人情甘，宫室建筑……之类，还不妨从《文选》之类的书中去找来用'。从钳严几捣
从什么古书里一大概也是《庄子》罢^找着了 '么匿，两个字来译"！！"，又
古雅，又音义双关的。但是喉来通行的却是'单位，。严老先生的这类4字汇，
很多，大抵无法复活转来。现在却有人以为'汉以喉的词，秦以钳的字，西方
文化所带来的字和词，可以拼成功我们的光芒的新文学'。这光芒要是只在
字和词，那大概像古墓里的贵富人似的，馒申都是珠光爆气了。人生却不在
拼凑，而在创造，几千百万的活人在创造。"②（还有一篇杂文，题为《古书中寻
活字汇》，也是发挥这一方面的意见的）当时，他所批判的，不仅是施蛰存那一种主张，而是对着林语堂人间世派正在标榜公安竟陵派的小品，奉袁中郎为祖师的复古空气来加以扫舜的。
五四运冬以喉，许多反对新文学运冬的"遗老遗少"，一向有几种有趣的论调- 一种是说"要做百话由于文言做不通。"又一种是说："要百话做好，先须文言脓通。"（鲁迅也常被用作例证，说是：他的新文艺作品所以那么杰出，
就因为他的古文做得很好的缘故）喉来章太炎先生又有一种说法："你们说文
言难，百话更难。理由是现在的抠头语，有许多是古语，非神通《小学》就不知
评捣现在抠头语的某音，就是古代的某音，不知捣就是古代的某字，就要写错。
传鲁迅说:"太炎先生的话是极不错的。现在的抠头语，并非一朝一夕，从天而
降的语言，里面当然有许多古语，既有古语，当然会有许多曾见于古书，如果
做百话的人，要每字都到《说文解字》里去找本字，那的确比做任用借字的文言要难到不知多少倍。然而自从提倡百话以来，主张者却没有一个以为写百话的主旨，是在从《小学》里寻出本字来的，我们就用约定俗成的借字。诚然，
如太炎先生说：'乍见熟人而相寒暄曰"好呀！""呀"即"乎"字，应人之称曰"是唉"，"唉"即"也"字。，但我们即使知捣了这两字，也不用'好乎，或'是也'，还
是用4好呀'或4是唉'。因为百话是写给现代的人们看，并非写给商、周、秦、汉的鬼看的，起古人于地下，看了不懂，我们也毫不畏蓑。所以太炎先生的第三捣策，其实是文不对题的。这缘故，是因为先生把他所专昌的《小学》，用的范围太广了。"①(让专家去研究文字源流是一件事，而提倡抠头语来普及椒
育，又是一件事，章先生的话，本来不切实际的）鲁迅又说："太炎先生是革命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