铁血残明第一百四十七章 掮客

柯山梦 / 著
 加书签  朗读 滚屏

南京城南库司坊,街巷中往热闹非凡,坊中靠西的位置却十分平静,这里有片富区,分布着十余座宅院,园中都是曲径回廊假山鱼池,与坊外的喧嚣嘈杂迥然有别。

【收藏奇书屋,防止丢失阅读度】

其中宅院的书中,着美髯的阮铖正脸真诚说着话,对面是个穿袍的客。

“吴此事易办,庐江残破,万百姓就戮。

朝廷正当追究之际,确实易分说,老夫敢贸然应承,吴还是请回吧。”

那位吴是中年模样,虽被尊为吴,却坐在首,还恭敬的敢坐,也敢靠在椅背

听了阮铖的话,神更加恭敬,“正是易办,才到阮老先生门,朝廷是在追究,但首追究的是杨鹏、吴振瑛,官这样的知县,当是按两级核查,官知阮老先生复起,在朝中说话向还是算数的。”

“复起虽是意料之,吴时时提及嘛。”

铖摆摆手,“这复起之说的缘由,是老夫在此次流寇侵桐之时奋,带领桐城百姓婴城固守,但桐城得全,还夜袭流寇扫地王所部,斩首有数千之多。”

那吴听了赶恭维,“阮老先生威武,时常听闻有说及,阮先生集社谈兵论剑,原所言虚。

,先生奈苍生何。”

铖听了有些奋,站起挥手,“老夫潜心兵学多年,到今有所成,乃是到渠成。

但知兵并非喜征战杀戮,老夫为吾皇祈祷,只太平,所学韬略无施展才是老夫心愿。

然则流寇临城,老夫怜民生多艰,忍百姓受杀之祸,得已披挂阵,散家财招募百余士。

又为桐城运筹帷幄,当知守城守,必代守方为策。

当夜老夫果断命衙兵及士夜袭敌营,这才战破敌,夜之间杀敌数千,令群小破胆惊惧,八贼、扫地王、革里眼等数十巨寇当即连夜远遁,敢复顾桐城。”

须发戟张,两指作剑在虚中往戳,仿佛隔将八贼

,先生为国杀贼心,论兵法之,先生在当世可算首屈指。”

的附和着,“官此,也代殉难的庐江百姓,谢阮先生为们报此仇,也祝愿先生顺利复,救天苍生于危难之中。”

铖听了收了剑指,忍住在堂中走了两步,时对吴,“首屈敢当,最多是屈指可数吧。

老夫本是淡泊名利的想法,为国杀贼图名利,连衙门把老夫写入题本报功,也被老夫婉了。

但总有些正直之士,为皇才,在南京四宣扬老夫战功,时也劝阻得,就由得们去了。

所言救天苍生,老夫是敢当的,但这颗为吾皇解忧的忠心,可鉴月!若是皇老夫复起,老夫当仁让!”

官实在佩先生的怀,向以期望如先生般,可恨此次骤遇流寇袭城,官才有缺,虽奋抵挡,仍功亏篑。

官想着那些殉难的百姓,实在心中有愧,但官确实是心竭了。”

铖点头,“当老夫在桐城,与庐江在比邻,老夫破的庐江那伙流寇,自然见巨寇的凶悍,虽是胜了,也是凶险万分,稍有疏忽会酿成祸。

能坚守两,老夫相信当是了。”

低头叹气,“官比得阮先生通兵法,当先生守城时,官与先生只相距百里。

流寇先至庐江,官带领官民坚守城墙,连都被官血战败,岂知天降雾,民壮能视,流寇这才乘隙而,民间有谣传,说城破之时官在士绅家中饮酒,实乃构陷!这雾分明是天灾,非官守战,还望阮先生能仗义执言,将这实让朱都堂知晓。”

话说到此,回了主题,阮铖恢复平静,又重新坐回太师椅副沉思的模样,时的往那吴打量。

这吴是庐江知县吴光龙,张献忠、革里眼等到达桐城之,就是先的庐江,之两天庐江守住了城池,流寇已经在收拾行装准备离开,城放松了警惕。

第三突然雾,流寇乘机登城。

据传闻吴光龙当时正在个富家中喝酒,城破之仓皇逃,但城中百姓多被难,屋十毁其七,况只是比宿松稍好。

因为中都被烧皇陵被毁,皇帝异常震怒,立刻将凤阳巡鹏、巡按吴振瑛逮拿问罪。

但此次被破的州县很多,各自有况,概问罪斩首。

皇帝迅速的任命了新的巡,责成新任凤阳巡边加强战备,边核实罪责,而这新任巡是山东调任的朱典。

在其掮客的指点,吴光龙到了阮铖门

铖沉片刻之到,“吴这失陷封疆乃是重罪,老夫介致仕的,虽知吴心竭,确实莫能助。”

官知这事唯有先生能办成,还望先生成全。

阮先生风骨,朱都堂洁自好,但各级衙门中总打点关节,更奔波,路所费菲。

是请托,这里略表些心意,能让阮先生的劳之余还自贴盘。”

吴光龙跪在地,把两张银票托在手心,阮铖随意的瞟,面张写着二千两,应当两张是样的,是四千两。

移开视线,面的表丝毫未见摇摇头,“吴虽没有请托之心,但这定罪乃是朝廷纲常,老夫牵涉其中,又在复起的关头,恐怕太妥当。

实在有心无,为之奈何。”

吴光龙赶好几张会票展开在手中,仍跪在地哽咽,“先生义,请念在官家中老小凄苦无助,先生有悲天悯慈悲,试问又于心何忍”阮铖又瞟了眼,计有五六千两的样子。

谈着生意,没有丝毫尴尬,般此时的请托是写好礼单给管家的,会直接和主行银钱易以避免尴尬。

但吴光龙此事有点难办,的时候铖会会接,更价格,能贸然把几千两银子的巨款去,非得当面和阮流,定价格能才行。

好在阮铖当掮客的经验富,也遇到多次类似形,吴光龙想了个路费的说辞,两倒能顺利推谈判程。

“老夫慈悲心是有的。”

铖哎的叹,“也妨实话告诉吴,老夫与朱都堂是同年假,互相厚也是有的。

但吴当知,那漕督衙门是其地方,从南京到淮安几百里路,路费多少,但那漕督衙门的里面,从到朱都堂的书虽只百余步,路费却是最贵的。

若是换了去,这点银子恐怕连门都了。”

吴光龙此时听明了,阮铖暗示的意思,漕督衙门里面那百步,只有去走才管用,其是办成的,如此是愿意接这单子了,只是嫌价格还够。

牙,又从袖中两张千两会票,“官已倾其所与,请先生垂怜,先生帮,官就走投无路了。

先生救了官,官终生奉先生为。”

铖这次没有看吴光龙,左手撑在扶手,手指着,梨木冰凉的质觉很适,眼睛则直看着面的石板。

堂中静,吴光龙张的看着阮铖,敢开打搅。

铖终于了,手端起茶杯,“念支,那老夫勉为其难跑趟淮安,能能成就敢说了。”

“谢先生。”

吴光龙放,阮铖在掮客界里还是有些信用的,也比较放心,连忙再磕头,将银票小心的放在侧的茶几,躬行礼缓缓退了去。

(注1)阮铖并还礼,吴光龙,就算此次逃脱罚,在官场也并无远途,对阮铖是没久利益的,什么终生为都是淡,们就是锤子买卖。

待吴光龙离开之,阮铖放了茶盏,拿起银票仔查看起释手的模样。

此时管家对阮,“老爷,桐城的庞班头了,在门外候了有刻了,老爷。”

铖惊讶的放银票,“这么南京了,果然少年子急,请!”

“庞小友看,老夫这新宅所在,是此,原本是三宅子。

安庆的泻千里,这金陵的产反而涨了少,老夫忍价买,全部拆了重新修建。”

铖带着庞雨站在,有些奋的指点。

庞雨有些发呆的看着,刚见到阮铖,被阮铖拉的新地产。

的园林还是片工地,堆积了许多砖石,周围有十多个匠在奋劳作,已经能看池塘的雏形,围墙修了半,但屋都还没有修建。

这里离阮铖现在住的宅院远,但占地面积明显更,以阮向的奢华风格,修建之必定在南京都流的豪宅。

原以为阮了南京这个东林本营,应该是低调些的,买个小些的宅子就成了。

谁知铖这么调,现成的宅院买拆了重修,完全看觉。

铖又低声音神秘的,“老夫请到了那园林师计成,共设六座主楼,园是池、两亭、三石,老夫把此园的名称都想好了,石巢园,待明年建造完毕,庞小友览全貌,到时定多住些时。”

“先生说得在难耐,先生乃首屈指的才子,能看得的园林设计必是惊世之作。”

铖哈哈笑,“此算个住所罢了,老夫在城南牛首山买了块风佳的地块,那里才称得园林,无论踏还是赏雪,都是佳去,连戏台也是这金陵首屈指。”

(注2)庞雨听完只能在心中羡慕阮铖这个有钱铖到底有多少地产了,仅仅的,有枞阳、桐城、百子山各,怀宁两,南京如今也是两了。

铖说南京涨,庞雨也能理解,江北各省的有钱都往南京了,这类豪宅自然抢手。

实际庞雨的产算起少,都是赌客抵押给百顺堂的,但桐城毕竟是三线小城,还都是些小宅院,这次流寇跌,南京这边反而涨,那些小产加起,恐怕还比铖眼这么,果然还是线城市的更保值。

庞雨也敢打听价了,原本也打算在南京谋产,但只是个落的联络点,可能是这种豪宅,有点好意思开问阮铖。

“这次庞小友金陵,只能住在老夫家中,让老夫地主之谊,此次金陵,请了些南曲同好听那《女驸马》,皆啧啧称奇,比老夫预计更佳。

哈哈哈,老夫定然们见见原作之。”

庞雨忙,“那打扰先生几,但小办完捐监的事赶往苏州,去办那军职之事,恐怕在南京能久留。”

铖挥挥手笑,“庞小友可放心,捐监由老夫派去南户部,简单得,用了半天功夫。

次原本也跟庞小友说,此事若有钱谦益举荐,十拿九稳,所以庞小友急于去苏州。

衙门是在苏州,但成与成首在南京。”

“先生指点,在是从何入手更加妥当。”

胡子沉,“庞小友此事,若是办成,先找方以智,请带到何老先生那里,由举荐给钱虞山(钱谦益),何老先生也是东林系,说话管用。

若是有了虞山的举荐,张国维那里定能成。”

庞雨谦逊的,“方以智留给在的地址是在武定桥,知是否还在那。”

“搬了,去了城西,方家从茅元仪手中买的旧居。”

庞雨松了气,总算有个明确的线路,随即皱眉低声,“茅元仪?

好像又在哪里听。”

注1:吴光龙此事是真实事件,之在南都士子对阮铖的总时被翻

而朱典最的名声,就是贪财,所以有较可信度。

注2:阮铖在南京城居所名为石巢园,在库司坊,建成于崇祯九年,直保留到了民国时期。

的流传戏曲汇集为《石巢四种》,是由此由

牛首山园林是阮的别业,张岱《陶庵梦忆》中就曾记录到阮铖牛首山园林赏雪。

方以智南京故居在城西,当时是茅元仪旧居。

大家正在读