铁血残明第十八章 和买

柯山梦 / 著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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庞雨站队站得惊天地,至少这两毒手,还得了个差事,心头,昨晚的劳累都扫而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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和买这差事到底如何办,心中还没底,也只是昨晚听谷小武闲聊时听了点,知能捞些油而已。

现在焦国柞在家养伤,衙门里面只有何仙崖相熟,准备去八字墙寻,却发现何仙崖正在甬对面。显然也听到了刚才庞雨的演讲,吃惊之余,何仙崖也发现庞雨脑子确实灵光少,看庞雨的眼神跟刚才都样。

庞雨冲冲的拉住何仙崖,经片刻的认真学习,搞清楚了什么“和买”,为啥买东西买,而单独取个名字,就因为衙门买东西走寻常路,买就得“和买”。

和买本是公平易的意思,但明朝税收奇怪,朱元璋把商列为士农工商最位,地位说是最低,但又只收们很的税,比如对于城镇中的门摊,朝廷的杂项里面门摊税是定额的,桐城县全县年才可怜的四十两,简直跟没有收样。

地方衙门与民间密切,商赚多少钱们都知,地方可能呆板执行那么低的门摊税,却又没有朝廷律令为依据。收必定是收的,怎么收就只有衙门拍脑袋定,除了收的现银之外,县衙里面有需采办的,往往就少给,当作相的商铺税,这个就和买。

所以各采购,基本能给到半的银子就错了,就这半的银子,店家也是容易拿到的。

何仙崖平跟着焦国柞,也办少差事了,没有庞雨的新鲜,见庞雨的样子由笑:“二还说生意的,去和买,就成这副模样。”

庞雨哈哈笑,“积跬步何以至千里。”

何仙崖稍微躬:“那些银子找户买张牌票,去乡里比较钱粮,那可比和买赚得多。”

“乡怎比得城里。”

何仙崖低声,“二有所知,乡确实比城里,但咱们只是衙役,城里好点的店面都了,以为都像周拥田样客居的,遇到士绅乡官啥的,命都丢给家。还是乡里老实,啥也懂,咱们怎么收拾都成。”

庞雨得了差事,想考虑那么多,只催何仙崖门办事,门时发现周月如自己了,还等在八字墙那里。

庞雨看到谷小武在门探头探脑,想起此好歹算是统战线,昨晚对庞雨又颇为照顾。于是也招呼谷小武起同去。谷小武知有利可图,采烈的

只听门里声吼,“谷小武哪里,去把落叶扫净,留片打十板,扫完就给老子去北峡关。”

正是王壮的声音,谷小武脸黑,低头闷声的回去了。

“谷兄,帮了。”庞雨耸耸肩开始第趟公差。

穿皂隶的青战袍,还带着女秘书摆走在街,看到周围等竞相躲避,庞雨心头那种得意难以言说,世是有钱,但心中有时也羡慕当官的,如今这衙役虽小,却也代表着官府权

两天收拾周掌柜的时候,何仙崖可谓穷凶极恶,现在跟周月如起办差,却完全看任何自在,仿佛理应如此。

何仙崖是帮闲里面的英,说和买笔墨,就立刻接:“桐城笔墨纸店,小总共有六家,但有三家是士绅家中开的,叶家、刘家、方家,这三家能去。剩南街的何记纸店和盛记笔墨店,还有东街的周记

庞雨咳嗽声,何仙崖抬眼看看周月如,只见周月如云,马:“但咱跟周家啥关系,那是相识,现在都是,咱们就只去南街。”

庞雨哎:“这才对嘛,周家小姐在这里帮闲,咱们就是利益共同能去打搅周掌柜,连这笔和买,周月如也都分钱的。”

周月如探头问:“真的有银子分?”

庞雨转头看:“小心小心,了,个女子家矜持点,注意形象,为点银子就流,穷成那样了么。”

周月如眼,“还们害的,隔夜的米都没了。”

庞雨毫无同心的,“那会去砍价,砍得越就分得越多,砍得少了,就没买米的钱。”

周月如听了知在想些什么。

说话间,三径自去了南街的何记纸店和盛记笔墨店,到何记纸店的时候,何仙崖速度。

果然何记纸店的小二们方向,觉衙役是奔自己这店,赶去拿门板封门。庞雨哪能让那么容易逃脱,正加速时,晃,已经超了庞雨,仔看去竟然是周月如。

周月如就像只发的雌虎,对着那门板就去,小二声惨,被门板着摔在地,跟着周月如又摔在门板得那小二连声饶。

周月如在门板圈爬起,披头散发的径直奔到柜台把抓住掌柜,“掌柜的,衙门买和买。”

掌柜被这女子惊吓,又从未见女帮闲,这个场面颇有点超的想象,张着知说什么才好。

庞雨两此时才赶到,正好见了这番景象,何仙崖气低声:“说二,这女子帮闲都是埋没了是给十两银子,怕是能把这小二杀了。”

庞雨赞同,“别看在衙门里面哭哭啼啼的,若是衙门威武,怕是没几拿的住这女子,是没见当还想拿子打呢。”

到铺中,把牌票拿,对着那惊未定的掌柜:“呈文纸五刀,中墨斤五两!”

掌柜愁眉苦脸的缓气,“几位稍待。”

买的呈文纸七刀,阳买呈文纸三刀,总共十刀,呈文纸价格较贵,市价三两五钱,中墨三斤,市价是两三钱,们当然家买齐,而是家买半,把衙门的票,何家纸店只得乖乖的备货。

等把货备好,何仙崖去仔验看,还等何仙崖开,周月如堆的毛病,这和买学就会,些毛边虫洞的价。那掌柜原本想用次品蒙混,也被周月如识破,家里就是开纸店的,纸张笔墨都有,对各种品相说得明明

这样又杀到另外家如法制。最终算,按市价本是四两八钱,刑就只给了二两四钱银子,王手就扣掉了四钱,就剩二两。

庞雨几赚点,总之必须按最次品结算,何仙崖和周月如直接杀价到了两,两家店子自然是亏了,店家末了还得给三各五分银子孝敬,否则这些衙役还意,直接给货品定个“中程”的品相,更多的银子都去,以知闹多少

庞雨见好就收,并甚,按何仙崖所说,城里比乡多眼杂影响好,就说商的油和见多识广,就是乡能比,万惹急了闹啥事,最先罪的就是衙役了,所以多年,衙役和商家总会找到中间的平衡点。

庞雨第差办事,虽然三总共只捞到两多银子,但事办好了,积累了经验训。鉴于周月如的表现,庞雨当场分了三钱银子,这女子光,收了放在钱囊中。

待几回到衙门,早庞傻子那篇吹捧县丞的雄文,早已作为爆炸新闻传遍各各班,好些都主跟庞雨打招呼,眼神中带着同志般的温暖。

纸笔到刑时,刑里面只有三个在,昨天刑被打板子,本也没剩几个,刑昨天遭受重创,司吏众叛离。中气氛抑,两个书手抬头看看庞雨又埋头去,既打招呼也品,司吏只得自己起,连面对庞雨都赔着小心。

完刑的东西,还有三刀呈文纸阳官。阳的办事堂东侧,典史衙署的旁边,总共只有三个开间,平时值阳官和个小厮,带的十几个阳生则在另外那两间屋中。

刚到门,就见穿青中年,美髯垂文质彬彬,对庞雨笑眯眯的招呼:“原是皂班的庞小友。”

庞雨没料到这么客气,县里的阳、医官和谕都算杂官,但主从事技术岗位,平间与衙门关联多,概属于专业技术序列的事业编制。

因为这几个杂官相对独立,行政般也多管们,但们毕竟是个官,在衙门里面的还是有官架子的,所以庞雨也明阳官这副笑脸是讨好自己,只是对自己今的表现趣而已。

“见。”

阳对庞雨招招手,示意去坐,庞雨去先放了东西,等到坐才发现屋中还有,仔看竟然是县丞的幕友。

果然如谷小武所说,早堂时这幕友直就站在县丞侧,庞雨发现县丞好几次作决定都跟此商量,显然是县丞的心

庞雨股刚沾到椅子,见到此立即触电样弹起,“小庞雨见先生。”

余幕友摆手:“用多礼,余某非官非吏,这里也是个客,们都客气。”

阳就是谭笑着对庞雨:“与余兄都喜庄老之学,有闲时候坐在起探讨番。”

余幕友笑:“谭所擅止庄老之学,余某是是探讨。”

“余兄说笑了,所学是些杂学,学得再多也是无用,总是比得县丞科举正途。”

阳官说完又转向庞雨:“先之时亦见庞小友几次,谭某也妨直说,当时庞小友目呆滞言语畅,但今再见,庞小眼神清明目灵,今番话,谭某恰逢其会也是旁听了,条理是甚为清晰的。”

庞雨见幕友在侧,乘机继续站队,“小那是于义愤,因为都是实话,是以脑子灵活了,自然说得顺畅,莽,两位先生笑话才是。”

阳官摇头笑:“庞小友这造化,足可令叹天地造之神奇。”

余幕友此时:“论庞小友此事,余某也听闻了,说庞小友些时伤在头,只怕也有系。头为六阳之首,阳气凝聚之,庞小友之重而阳虚,阳气行于头则眼神聚,此间得了个机缘,全阳气贯通,眼神自然清澈如新,才有如今的庞小友。”

阳官:“庞小有如此奇遇,的福报也说准。”

庞雨听得头雾,但好像听着又有些理,想想勉强接:“确如二位先生所言,头阳气汇聚开了窍,是个奇遇假,但小现在也是诚惶诚恐,古利必生弊,事都有两方面,小自觉对亦是如此,特别能得意忘形,有时候刚得个好,还没享受到就突然遭个难,说气。所以小现在还敢想的福报,反而小心应付这奇遇之的世。”

庞雨自然是说的自己世,谭和余幕友听了,却同时惊讶神阳官:“利必生弊,庞小说是古说的,知是在哪本书见到?”

庞雨说的都是自己的遭遇和想法,闻言吃惊:“是古说的么?”

那两都同时摇头,余幕友,“闻所未闻,此语言简意赅,世间至理又暗阳之说,若是有此言语,其或许知,但等好庄老之必应是知的。”

其实这是清代的阮葵生《茶馀客话》中所写,谭自然没听。庞雨也,但马猜了个概,眼珠,“怕二位笑话,小看书,但有些理偏偏就像生在脑子里,方才就是脱。”

阳官叹:“那是庞小友有些非常之才,若是能修习些庄老之学,成就当远超老夫了。”

庞雨对什么庄老之学没趣,却明这两个都是衙中有些地位的,闻言哧溜就跪在地,“小愿拜谭和余先生为师,终生以师礼待二位先生。”

阳官哈哈笑:“庞小友打蛇随棍,也是个真本官带的已有十余阳生,实在无授其,余兄收了这个子如何?”

庞雨知是在帮自己,那余先生虽然无官职,但是县丞的幕友,在县衙中的实际权远超阳官。见那余先生没有答话,庞雨已经个头磕了去,“庞雨拜见恩师。”

余先生只是个落魄秀才,明末之时因为积生员多,科举之途是真正的千军万马独木桥,很多自觉科举无望的秀才投充为吏目,或者就是当讼棍等,有特殊技能的就当幕友,比如熟悉刑名、钱粮等,也就是清朝的师爷。幕友依托官员的权,官员依托幕友的技能和智慧,幕友就像是官员的私秘书,在衙门之中是很有能量的角

在桐城这里三年,想走幕友路子攀县丞的少,但还是第次有腆着脸为师,作为个曾经有科举理想的说,为师是种荣耀,但还足以打余幕友。

余先生立即回绝:“余某自己都是科举中的,了庞小什么东西,怕是耽搁了,此事总是有些为难提也罢。堂尊那里还有些俗务,先告辞了。”

说完跟阳官拱拱手,起门而去,给庞雨继续磨的机会,留庞雨还尴尬的跪在地

阳官哈哈笑两声,手扶起庞雨:“庞小无需介怀,余先生是如此脾,在桐城这三年少有与,既是幕友本分,亦是惧了家中河东狮吼,那夫未准许的事敢应承。然则余先生确有才学,桐城县衙中说到公门实务,可说无其右者,既是成,庞小再等候机缘,有所谓诚所至金石为开嘛。”

说到“金石”二字的时候,阳官特意将语气加重,对着庞雨眯起眼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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